姚锦祥  赵大熙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战后70周年谈话已经过去一周，不出所料，其在日本国内和国际上的反应并不好。根本原因在于，他的历史叙述源于西方，而又终于西方，从殖民侵略逼迫日本打开国门说起，落到日本要继续维护当前国际秩序上来。殊不知，当前的国际秩序仍是从17世纪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发展而来、以西方社会为主体的秩序格局。就这个角度而言，日本仍欠东方世界一个交代。

　　实际上，中日韩三国虽然同处一个区域，但却缺乏区域性的历史共识。因此，如何叙述东亚历史成为我们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这也是各国之间“互疑”“互嫌”情绪产生的重要原因之一。其中，对历史上宗藩关系的认知、对殖民历史和殖民责任的认知以及对美国地位和角色的认知，是东亚共同历史观构筑中面临的三大主要问题。

　　首先，对历史上的宗藩关系缺乏认识上的共识。近代以来，东亚各民族国家在建立和发展过程中都希望以本国为主体构建起一种全国性共识，因而强化了与宗主国关系中战争、对抗的一面，弱化了交流沟通的一面。比如，韩国著名历史学者李基白所著的韩国史，就把隋唐与高句丽的战争称作“隋唐为达到称霸整个东亚的大帝国计划的一个步骤，它在朝鲜人民抵抗外来侵略的历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

　　由此可见，所谓“中国威胁论”有其历史“记忆”，但这种“记忆”是否真实、是否全面确是存疑的。中国正在推进“一带一路”构想，韩国提出“欧亚倡议”，日本也认为奈良是丝绸之路的东方起点，但要想区域合作走得稳、走得远，我们就需构筑一种历史观上的共识。这种历史观不应是对抗史、战争史，而应是交流史、互助史。

　　其次，在殖民历史方面，责任主要在日本一方，需要日方发挥主动作用。此次“安倍谈话”与之前自民党政务调查长稻田朋美的发言如出一辙，即日本的“殖民责任”应该画上休止符。实际上，19世纪中期“西风压倒东风”时期以来，日本的现代化进程和战略选择与其之后走上侵略扩张道路有着密切关系。虽然日本难以再走军国主义老路，但不排除军国主义思想将在日本对外政策制定中发挥更大作用。这是一个“意图”与“能力”的问题，而且目前安倍政权似乎已经把右倾化的安保政策作为其对外政策的核心要件之一。如果在这一点上不能通过有效沟通取得共识的话，东亚共同历史观的构建也很困难。

　　最后，在对美国角色的看法上各国也十分不同。美国的作用鲜明体现在东亚地区许多现实问题中，比如中日钓鱼岛争端、韩日独岛(日本称竹岛)争端以及近期高度紧张的朝韩军事关系等。若要究其根源，就都需要说清美国在这些事件发生、发展过程中的角色和地位。因为这些问题很大程度上并非内生而是外部强加的，所以有必要有限度地引入外部因素来加以考虑。

　　若能处理好以上问题，进而搭建起一个“传统—近代—现代”的大的历史框架，那么所谓东亚史观或者说东方视角就有了成形的可能。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真正从东亚整体角度重新审视我们的历史与现实。总之，二战70周年，我们需要构筑自己的东方叙事，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作者分别是日本早稻田大学亚太研究科博士生，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