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向泽

搬入“新家”不久的一天，妻子下班回来时特意买回来一盆花。不是她多爱花，是妻子嫌这“家”实在是太简陋、太寒碜了，就几件陈旧的家具和整天忙得灰头土脸的两个人，没有一点的生机让她感到心慌。
      这花是妻子下班回来时，在路边的小摊前买的，刚买回来时绿蓬蓬的一盆，叶子圆圆的、稍厚，看上去就极普通，连花盆也是那种老式的瓦盆。名贵的我们买不起，与这出租屋也不般配。
      我问怎么没花？
      妻子说什么季节了？肯定开过了，来年吧。
      当时已是九月，的确大多数花的花期已过，我也就没再说什么。妻子好像念叨了句它的名字，我没留意，只记住她的另一句话：等咱们有了自己的家，我一定要给家里养多多的好看的花。
       我们整天为房子和其他一些靠谱或不靠谱的事而瞎忙，没多少侍弄它的闲心。刚开始倒是妻子隔三差五浇浇水、整整枝叶；我对它最大的关照就是偶尔用喝剩的茶水为它“施肥”，只是在不经意间投去一瞥，除此之外，我从未走近过它、关心过它。
      一直到年末，它果然没有开花，倒是它的叶子虽是在冬天依旧是绿的。
      春天来了，各种花在这个季节里竞相绽放。一天，妻子兴奋地喊我：“快来看，这一定是花蕾，要开花了，要开花了。”
      我走过去看见它的叶子泛出一层新绿，显得饱满、鲜亮；叶缝间的枝丫真的有小小的嫩芽抽出。果真是要开放的姿态，我也不禁多看了几眼。花总是美丽的，我也期待起它能开出美丽的花朵来。
      然而杏花谢了，桃花谢了，荷花谢了，就连菊花也谢了，它并没有开花，原先那些像花蕾的地方只是又长出了新叶而已，期待中的花未曾开放，陡然令人伤感。终于在秋末的一天，早上妻子还关心地把它搬出去晒晒太阳，晚上就被遗弃在了窗外。
      那个冬天特别冷，偶尔在不经意间，隔着窗玻璃看见它的许多叶子已经凋落，少数顽强点的也早已萎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料定它是熬不过去的。
谁承想又一个春天来时，天气一暖和，它竟然又抽出嫩芽长出新叶了，妻子看到后对它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说不定很快会开花的!”于是就又把它搬回家来，重新开始热情地给它浇水、施肥、搬进搬出了。然而奇迹依旧没有发生，春天已经过去了，它还是那绿蓬蓬的一盆，没有任何开花的迹象。终于盛夏的一天，再一次失望的妻子又将它遗弃在毒辣阳光照射下的窗外，但因为它辜负了我们花开的期待，还是被坚决遗弃了。从此我们连一滴水也没再给它浇过，好几次隔着窗玻璃，看见它已枯干发黄了。
      我们依旧为我们向往的生活忙碌着，慢慢地就将它遗忘了。
      又一个春天来了，就在桃花初绽的时候。有天我回到家里时突然窗外有些异样！走近一看，居然真的开花了！我忙打开窗户把它搬进来，捧在脸前，这是我两年来第一次碰它。
      我仔细端详起来：它的花小小的，像指甲盖那么大，六个瓣，底部呈粉色，花瓣处是白色的，玲珑可爱，很好看，还有淡淡的香气。它居然在窗外熬过了那个酷夏，又挺过了一个严冬，整天忍受着风吹日晒，仅靠着一点点雨水，竟然顽强地活了下来，并在我和妻子已经对它开放的期待完全放弃的时候，它却给我们带来了惊喜！
      我打电话给妻子，催她快点回来，看一看这场等待已久的花开，再问一问这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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