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小小说)

　　史四满

　　铁蛋娘病了，接连两天吃不下东西，连喝水也会吐得一干二净。村里诊所给开的药吃了也不见好，眼看着娘躺在床上脸色越来越差，铁蛋决定带娘去县医院看看。

　　借了邻居牛娃的三轮车，铁蛋拉着娘到了县医院。看病的人从诊室里面排到了走廊，医生看一个，就拿着病历和处方单走一个。好不容易排到跟前，见医生和蔼地对上一位患者说：“吃点药就好了，不用担心。”可偏偏到了铁蛋娘的时候，大夫问了详细情况，又是量体温、看舌苔，又是把脉，接着叹口气说：“你的病要检查一下才能诊定。”接着大夫说：“你是乡下来的吧？”铁蛋看着娘粗糙如树皮的手点了点头。大夫又问：“哪个乡的？”铁蛋回答：“菜花乡的。”大夫“哦”了一声：“菜花乡我熟悉，那时候在乡卫生院我可待了好几年呢！”大夫又言归正传：“不过你娘的检查必须早晨空腹，还是明天早上来检查吧。”铁蛋心一沉，央求道：“大夫，您念在对菜花乡的情谊上就早点检查呗，让我娘少受点折磨。”大夫阴着脸说：“不行就是不行，检查马虎不得！”铁蛋见大夫态度这么生硬，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身拉娘回去了。

　　铁蛋回家琢磨着：“这大夫态度差还不是得要我们送礼才给娘看病，什么检查才能确诊，都是借口！”

　　第二天，铁蛋拉着娘去医院，尽管娘还病着，但看到三轮车上满满一桶自家磨的菜籽油，铁蛋心里踏实多了，似乎觉得娘的病好了许多。到了县医院，铁蛋陪娘做了检查，一手拿着检查结果，一手提着油就来到了昨天的诊室。大夫的态度果然好多了，热情地问：“你就是昨天来看病的那位吧？”铁蛋点了头，弯腰把油塞在了大夫桌子底下。大夫看了检查结果，说：“你娘没有大的问题，就是肠胃性感冒，我给开点药，别担心了。”铁蛋连声道谢，拿着处方单领着娘就走。

　　“喂，小同志，你的东西忘拿了！”没走两步，大夫就提着油追出来。铁蛋说：“大夫，我这是送给你的呀。”大夫表情立马严肃了，说：“看病是我们的职责，你万万不能这么做啊！”说着就把油往铁蛋手里塞，但铁蛋一再拒绝，说什么也不拿。千说万说，大夫见铁蛋怎么都不拿走，就把油放下了。接着偷偷从口袋里拿出三百块钱塞在一盒烟里说：“油不拿就算了，那你把这盒烟带去抽吧。”铁蛋收下烟，带着娘回去了，心想：“这大夫说什么不收礼，还不是假装圣人呢。”

　　回到家，铁蛋拿出烟刚准备抽，就从烟盒里掉出来三百块钱。铁蛋傻了眼，捏着钱站在院里的空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