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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那边的乡亲《一》

作者: 来源: www.xfmw.cn 时间: 2016-04-25 阅读: 在线投稿

 

第一次随父母骑自行车去到坡上那个乡场,还正是热火朝天大干快上“农业学大寨”如火如荼人民公社年代。饱含革命热情鸡公车、架架车、手推车轰轰烈烈力争上游的伟大时代。“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正是领袖这种“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气吞河山的英雄气概鞭策着时代人民。“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难道真真就是世人瞩目寤寐以求的共产主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共产主义成为那个时代妇孺老幼、坡上坝下、城市农村、街头巷尾、课堂田坝、堰塘树杈、犄角旮旯高谈阔论的话题。吃饭不给钱,油大随便拈,拖拉机犁田,美其名“按需分配”想啥领啥几乎是每位工人、干部、社员、后生、小孩子心醉神迷啧啧称羡至高境界。某等最关心的街头供销社水果糖当真是想吃多少随便抓,随便揣?凤凰全链盒,军涤军帽,尼子大衣,黑白电视,红灯收音机,上海手表,想哪天哪天领,爱几个几个拿。人莫予毒,扬眉吐气!老子真是吃腻了供销社一角八,想九眼桥打斤三角六的。十二路,未必你虾子敢不拉?

与坡上贫瘠的红泥土地,单一农耕模式相比较,同样是农村,仰杖得天独厚地理优势,集思广益,因地制宜,农渔果副多种经营齐头并进,沙河堡这片近郊生产队显然更上一级台阶。尤以成渝路贯穿地肥水美花果联合一队。一个生产队八百号人口,风雨与共众志成城八百号战斗力,那是一种怎么样子的创造力?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纵横交错的引流水渠可以从哑巴堰小观堰一泻而到达毛细血管末梢,四通八达的道路枢纽可以脚不沾泥将蔬菜、水果、鱼类轻而易举运输到城市四面八方。单是七几年生产队每个工分价值即可达到一元,而最强劳力每天可以挣十个工分。你高店子的怕把屎板出来也当逑不到一个壮劳力的零头!“啧啧啧,高店子那个黄土高坡,不晓得和吃米儿红苕喝吹吹稀饭安岳乐至有好大区别。啧啧啧。”。抛开工分,坡下的一队可是什么都分,苹果、梨儿、蔬菜、稻谷、麦子、鱼、瘟猪肉,甚至可以把养猪场小猪仔领回家,卖了肥猪再交上本钱!你坡上的父老乡亲可曾享受过如此人文的准共产主义?会不会年终把工分合计下来是倒找?很难说!啧啧啧。

七零年代的高店子尾巴割与生依然处在水火难容的较量当中,只是这条顽强的壁虎尾巴让红袖导们伤透了脑筋。韭菜邦子似的啥时是头?就正如那些年就读花果小学中午赶到街头理发店门前投机倒把鸡蛋、鹅蛋、蓊菜,亲戚来了躲,熟人来了跑,老师来了飙,红导导来了超马赫,还让人活不?拂晓时分随母亲赶到乡场街背面露天大市场买鸡鸭鹅崽仔时自己只不过五六岁,甚至是打着手电一个一个摊子转,一个又一个笼子选。天色渐渐放亮后,那座高耸入云通体斑驳的红砖水塔在记忆里留下来朦胧的影子。神色苍黄的小贩鱼溃鸟散的时候,自己和母亲提上鸡笼已经迈出市场围墙那道豁口,搭上父亲自行车往坡下回赶。而穷凶极恶的红袖导们却几乎是坦克般碾压进了市场,边骂边追边踢边四下里突突。高中二年级偶然一次机会再次赶往那里。急切再睹的愿望驱使背军挎的某几乎是一路劲走急赶了去。来回晃动沉沉的书包敲得屁股生疼。记忆里有的被灌输的空前热闹,物物交换,老实巴交,琳琅满目,物美价廉,投机倒把,来了开飙,那次却并没赶上。臆想中人欢马嘶毂击肩摩的欢欣场面荡然无存。只是那个曾经的牲畜市场依然空荡荡矗立原地,水塔一圈黑糊糊的苔藓,满是长长密密杂草,却没了那次缝隙渗水的点点滴答声。巷道中呼呼怪叫的疾风让人不得不前倾身子艰难前行。围墙边那座落不下脚四处漏风的公厕依然泛出曾经的肮脏,腥骚味。落后、凌乱、偏僻就是比较沙河堡而后的结果。与世隔绝黄泥巴凼凼居然还住有领导阶级?无数年后听旁边几十米居家高中蒋同学谈起那个围墙内的市场叫猪市坝,同边靠场头方向大茶馆旁边,另一位同学家宅处最先叫草鞋市。往砖厂同学居家方向沿途右边靠带带厂抽水站斜坡以前是一片棺山。月黑风高的夜晚经常出没无脚狂飙的黑大师!吓得那些年年纪尚轻的他麻麻黑根本就不敢出门。伏天黄昏时分坐那里陶醉火烧云老也凉风嗖嗖,呼呼怪叫。淡淡月光下那里坡坎上举头望明月何止一次几次!

那日放学后徒步沿铁路顺张华家竹林旁边马路赶往那里,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鲜有行人,可以清晰听见几百米外狮子山槐树林嘈杂的蝉鸣,啼啭的群鸟。另外两条小路也可以到高店子,一条川师出后门翻越铁路,顺高中庞同学门前机耕道到场尾。另一条出四〇二家属区后门,顺十二亩堰坎翻铁路过大观某队一个生产队晒坝就接上张华门前过来那条马路。而这个晒坝边缘方圆唯一一个简陋小卖铺,正是那年我来去高店子,或者狮子山最常落脚的地方。称上一毛钱胡豆,背靠窗口左顾右盼,近乎自言自语,“老板,一包……嗯……都”。“嗯?啥呢?”。你还不得不涨热脸,错开他足以吞噬你勇气的眼神,局促不安重复上一次,“嗯……成都。”。偶尔也会扯起嗓子来上一瓶橘子汽水。

夏秋季节去高店子的小路上,金黄一片稻田里常常会传来布谷鸟欢快的叫声。“布谷,布谷。”那代表又一次丰登即将来临它的喜庆,它的心愿,它的祈福。“咕,咕,咕”远端田野尽头传来底气十足的董鸡。只是这只凭力量足可以想象成牛姓董的鸡某从未有幸谋面。即使多个见多识广的伙伴告诉我那既不是鸡也不是牛是蛙,我依然坚信它就是一头虎背熊腰的壮牛!至少牛犊子!一定是伙伴们搞错了!任何时候路过无论哪一片乡村总是老远就听闻到它的欢唱,或许正是丈着牛的体格妄自尊大无所顾忌吧。列列滚滚飞驰而去的机车汽笛轰鸣,呜,呜,呜呜呜,嗤……伴随欢腾的白雾四处狂奔再绺绺散尽。让人深切体会到,这个祖国,这个乡村,这片田野充满生机,大有作为。每次列车经过的时候某总会驻足观望流连不舍。偶尔身旁过去一辆借助坡道疾驰而去的加重自行车,后面驮大大两个菜筐。雨天或者夏季晌午后一整条路面空旷得瘆人。灰面厂围墙外邻铁路十米那家老气横秋面露凶相军帽军涤小个子是高年级校友,低矮破旧不堪的油毛毡土坯房和其个子到是相容,点不费建筑材料。之所以留意到他是班上口水族某某与之有染。担心这只龌龊的苍蝇祸害了班里其他同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贸然采取快刀斩乱麻的行动!铁路两岸分布的居家稀稀落落,间距至少上百米,集居的院落屈指可数。甚至好些地方你还得提心吊胆哼着歌儿一路快跑。那条途经宣志家后屋檐机耕道后来镶满足迹。而中途苹果园中不大不小那片竹林正是栖息的天作驿栈。我常常会落坐这个人家后屋檐的竹林里,既可以聆听鸟儿的欢唱,野花的鲜艳,还可以在这片鲜有人迹的竹林里苦苦寻觅,苦苦等待,再心尤不甘一次次苦苦撤离。唉!要想吃上一颗不花钱的苹果怎么就会恁个难!过苹果园,田坎两边都是秧田,顺田坎过大堰溏,同学家后屋檐,上坡尽头正对高店子中学大门。坡下几棵大树合围其中非常清静几乎就没见过人进出类似四合院的红砖建筑后来得知是带带厂。就未曾想到过以后的会与那个乡场接下不解之缘。

坡上这个乡场每月国历一、四、七上午逢场。逢场天晚上公社礼堂通常会放电影。千军万马奔腾和隆隆枪炮声划破整个场镇寂寥的夜空,甚至几里路外铁路边依稀可以听到。逢场天客户储蓄高峰过后,便会丢下“耳朵账箱”一路小跑赶往乡场。通常这个时段正是露天商贩即将赶赴新战场捡一个算一个,或者咬牙切齿将血本进行到底的机遇。收音机洋气,随身听音质如何,临散场的披挂会不会来上二八折,或者买一搭三!啥合适,啥便宜,啥洋盘,俺缺的正好就啥。场镇正中右手位置公社卫生院,斜对面供销社。嘴角叼烟卷满脸皱纹满嘴脏话卷头发牛高马大杨百万里面上班,掌尺子管布匹铁丝上来回哗啦钱、账夹子的她看见路过的你,会热情邀请进去扯上几次蓝布、花布、的确良之类的。挤眉弄眼暗示你走过路过可千万别错过,否则,二天就莫怪杨大姐和月亮惹的祸哟。只是信用社干部穿蓝布不合适,花布扯给谁?的确良会不会太落伍?乔其纱是不是过于张扬?

实际上我一直就闹不明白和普通豁皮根本就没有一点出入的自己,怎么就会和干部无缘无故扯得上瓜葛?而且旁边公社干部都是四个兜制服。怎么好我们穿着竟是如此自由散漫,啥子补几个巴巴老蓝布居然都筋斗扑爬就按上了台面?成何体统!也可能一几年后就会披上四个兜吧?嘿嘿。见他们个个讳莫如深神秘莫测的样子,碍于面子从来也不敢湊近前妄加探讨。唉,既然都说是干部,干就干部起呗,半推半就之间也只好就承认了一头雾水干部身份。真不会是和我闹着玩儿吧?不会哪天风一吹,突然就宣布你干部生涯到此结束,今儿起,享受平头儿待遇!每次和高店子同学见面总是闪烁其辞半吞半吐往干部上面引。同学们,老李永远都是过去班长那样平易近人国家行政23还是23.5级的好干部。具体级别待哪天落实清楚面授机宜。嘘,千万莫四处生张,不要闹得满城风雨你高店子有个大干部同学!干部百姓一律平等!到底是数字越大越高级还是越小?到辞职若干年后的今天依然云里雾里。

作为记账储户的良好关系维持到信用社从场口搬迁到赖家新桥。偶而高店子坡上或者公交车站牌遇上回家的她总会客客气气寒暄上好几句。场口唯一一家馆子老板是华兴村大户周小平,和单位小米沾亲。偶尔被称为周师娘的干妈没进大门便会不知冲哪里大声嚷嚷“小米!小米!”,再被热情洋溢的她迎接到柜台外,叙到彼此腰酸背痛坐条凳上,再揉搓腰椎起身摇摇晃晃一同往外走。送走干妈的小米一定是喜笑颜开飞回来。坚称绝不食猪肉回民的小米也偶尔到干妈馆子里打上半份牛肉以外什么肉烹饪的菜肴,单是不停咀嚼的频率称得上津津有味。晃不停马尾辫快嘴儿小米同事上嘴皮那颗黑痣很有说道,听同事说好像与咀嚼频率颇有关系。难道是缺了这颗痣频率当真就会降得下来许多?即使是菜毕竟也是破费。125元每月可以点上多少次半价菜?到馆子这种机会也很少,除非大家都亲自下伙食团。作为最忙碌岗位的某更多时间是委托别人。无论是工作忙碌到晌午的某,还是临时邀约起信用社后面石板桌上二四八毛的搭子,小米均作为首席打饭员公派,而热情似火的她也总是月儿弯弯欣然接受。革命同事间本来就是互帮互称。义不容辞,当仁不让。莫谢,莫谢。手忙脚乱甚至顾不上去伙食团打饭诸位的目标不外乎把中午的午餐费找人报销。肩负员工重托的她,通常都是一次胸脯前抱起三几个饭盒公社伙食团排班打饭。一是她能说会道,公社办公室个个可以眉飞色舞侃上几句,或者随便几个钟点。企办邓大姐,摩托手小周,主任大华,搬运劳务负责人薛老师,派出所某某,甚至伙食团掌勺王大师均是她的良师益友。她镶嵌福气黑痣的樱桃嘴很甜很甜。二是饭资由委托人均摊。尽管心地善良的她于心真不落忍,常常也不得不打上一份半份盐煎肉犒劳犒劳如此憔悴的自己,为了诸位呕心沥血弱不经风的那段身子。遗罕的是,伙食团那个时候并不向外推销什么滋补上品,类似虫草老鸭汤。不然大家这份工作可真就成为了雷锋。独自的时候她通常都是坚贞不渝的素食主义者,或者也正是苗条身材她的养生之道吧。“食猪肉者鄙”也或者正是回民她孜孜不倦九死未悔始终如一的信条。

小米年级轻轻却是几年工龄信用社老职工,二十一二的她是信用社不可多得银行干部学校中专毕业生。典型文艺范儿!电脑,唱歌,麻将,扑克牌,英格力习,迫不得已联欢会上还可以薄施粉黛连比带划支撑上那么一阵子!换面红耳赤颠三倒四只会傻笑的诸位别说比,就那僵硬的表情,即使不哄堂也断然会重赏掉一多半截年终奖励!除非不见庐山真面目大头舞。还得外面再拉扯上若隐若现一幅蚊帐。当成皮影又何妨?重要是参与!氛围!也不知那舞蹈和挖地割麦子有啥区别?元老王婆婆倒是酷爱文艺,“年轻的时候秧歌扭得可好啦!”边说边嘚嘚脚尖子活动腿肚子,丢下整理中的票子甩开膀子摇晃上大肚皮,边示意你随上最为正宗东北秧歌儿的节奏。“哎哟,哎哟,腰拧了!”。逢场天密密麻麻伸长脑袋的人瞪着,依然不慌不忙绣花般收付现金,敢作为代表出赛?北京的金山上经她的酝酿整理加工演绎出来一定是“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秧歌儿节奏。到底是秧歌还是甩开膀子干革命样板戏有待考证?咬定自己略输文采稍逊风骚银行干部中等专业学校毕业的她,来单位即背人偷偷告知,如此一位业务技能顶呱呱甚至你不得不喷饭!很多时候下班轧账她可以把抽屉里票子全铺开在地上,再坐或者近乎匍匐上面清点。“一五一十,二五一十,三五二十五”,五六遍依然对不起数字!再来上一遍!就不信了,不把你点正确即使通宵达旦!

无论四朝元老王婆婆,任劳任怨老叶主任,还是信用社每一位员工,心口如一、襟怀洒落,无愧于我百世之师。同志间事无巨细,缓急相济。我一直记得起王婆婆当初的样子,在我心底她就是一位童心未泯的老姑娘。走路像七八岁般小姑娘,双手揣兜里,身子一摇一晃,春风满面,布鞋底搓着地面,唰唰作响。除去不多的一两件,她更爱穿一件老蓝布西服领正装,老花眼镜一根铺盖线吊脖子上。和任何人说话,都是笑盈盈从镜框上方投出眼神。每每想到她团子肉挂满喜悦,镜楣上俏皮的眼神,嘬尖萝卜丝嘴筒子嘚嘚,忍不住就会自个儿偷偷笑出声儿。

小米同事目前掌着管信用社唯一一台捐来的高科技,奔腾260电脑,洣死躲死系统,负责事后监督兼工会工作。据说这台被称为奔腾的处理器处理事物非常非常忸怩。抛头露脸一会儿就得回楼上绣会儿花。即使1+1,倘若惹恼了她,柳眉倒竖,拂袖而去,很可能就使着小性子死不吭声儿。就类似录音机脏了磁头,也或者短了路的弹子盘。甚至加减法还当不到她小米的算盘。高店子总社外赖家新桥一个分社,员工总数十几人。分社会计兼负责人叶师是多年摩友,出纳岳姐是老大同学。两位上班和坐茶铺没多大区别,一位长年累月织毛衣,一位一年四季冲壳子弹三花。怪不了谁,几平方一个补自行车摊子的规模,逑大爷照顾你。很有可能哪个夜晚神鬼不知就搬了月亮家!血汗钱,找谁理论去?宿舍几套公房按工龄分配给几位老资格正式职工所有。合同制的我们包括正式工的小米居家农村,琉璃东湖旁边的小米甚至比琉璃乡胜利村居家小汪更远,洋马儿上下班每天为那条黄土高坡愁眉不展焦头烂额。

高中毕业仅仅才半年时间,那年春节后第几天便赶往那里开始了信用社工作。

高店子只不过就是座落于东门外距沙河堡八里路黄泥巴土坡上的一个小小场镇。场头到尾骑自行车不过五分钟,全长一千米。街面四米宽水泥路,居民大约一百户。场中一左一右两条长不过五十米巷弄。如此不起眼的它却远近闻名。尤其是那条堪比龙泉途中最绵长陡峭汤圆坡的几里黄泥巴土坡。他妈个凉风顶比摩天岭还难征服!提起这个几乎就只剩下黄泥巴的碎石坡除了让人望而却步更多是无可奈何。总不至于因为这个不回屋不出去谋生计吧?

这条一千米长度从凉风顶到川交加油站旁边罐罐窑尘土飞扬的碎石坡,平时即使半负荷小四轮要挣扎上去,也得机头上站一到两位亡命之徒,一刻不得懈怠。尽管如此,也经常见他们突突突突,突突突突,中途打滑。眼瞅着最后几十米就大功告成,却急转直下,突突突突,突突突突,轮子擦出股股青烟,最终功亏一篑,被迫刹车,垫上后轮。卸去货物,再四处奔走请来帮手。下坡更是惊呼呐喊火星飞溅!不是搞运输,简直是在大冒险。更为恶劣的是,两半路面接缝处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加宽。特别是射击场位置急下坡开始几乎都可以塞得下三轮车滚子。雨天,碎石、黄泥巴、接缝的后果可想而知。这条轻车熟路上可以说来来去去的人儿吃够了苦头,不知硬生生飞出去过几多稀里糊涂丢不丢双手的追梦人,就包括我们这位如花似玉同他们同样掉以轻心的小米同事。那个清风和煦的下午,花枝招展的小米同事峨嵋婉转粉面含春哼哼着情歌调调出的门,回信用社来的时候,满腿淤青,多处擦伤,涂抹上红药水,一掰一跛,一惊一乍,苦不堪言,见人呻吟。那以后有着几年坡龄小米同事再去牛市口农行存破钞的时候,通常是推着自行车下去。后面布口袋里全是残缺人民币。小米同事可不是好了伤疤忘记疼的人。她恨透了凉风顶这条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坡坡!惩前毖后,步步为营,可别再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唉哟,唉哟……

与沙河堡显著区别的是,这条街上居农交叉居住,单从外表你根本区分不开哪家居民哪户农民。居民也种菜养鸡。看土里土气打扮哪家都像农民模样。只是场尾一户某心知肚明,农民同学。门前太多显著标志,尿桶,瓜当,背篼,尿胶,谷草,菜板,菜刀,小板凳上挥汗如雨埋头宰红苕藤的她,屋里哼嗤哼嗤嚎嗓不停的肥猪。场中一户非常类似却绝对非居户口农民L同学。那附近无论高中还是初中同学甚多,一个共同特点,着装朴素,面黄肌瘦。二八加重大永久,瘪肚皮特能撑,1.50M二八永久杠子上离心频率甩屁股DLW同学中午一顿即可以嗨得下两斤白饭!还不打嗝!这波即使打上粉底再穿上的确良乔其纱也绝对农民胚子。与其不伦不类倒不如洒洒脱脱,老子高店子某某某生产队某某某组住。

除凉风顶那条要命的主坡路,去乡场有好些条小路,为数不多的几次也仅仅是顺高店子场尾宣志家旁边堰砍歪歪斜斜扭上铁路。这条小泥路我记忆犹新,几岁那年随李老二小路旁红苕地欠过一次红苕。东张西望好一番终于掏来一个半红番茄。脆甜!好吃!路上除了塘里为数不多的小孩子,凉爽幽静的竹林,光枝秃杆的苹果树,安宁祥和的农家庭院,大院子边挨着洗衣台一棵百年苦楝树,就是各式各样篱笆圈拦的自留地、蔬菜、辽阔金黄的稻田。最招惹眼球就是宣志后屋檐土坡下魏家大堰边稻田里那户人家,高高竹篱笆被厚厚的藤蔓缠络得密不透风,不堪重负。经年的藤蔓外开满黄黄的花朵。篱笆內好几棵细高挑枝繁叶茂数十年生红橘。每到秋天经过那条田埂的时候总会为累累果实沉甸甸的枝头心驰神往。总会不自觉靠近去观赏金黄一片南瓜花,再貌似紧闭却半开眼睑环左右而顾其他,感慨万端,高声太息!啊!金黄金黄娇媚灵动的花呀!啊!除了狗儿还有人吗?红橘这家。寻找可能品尝的机会。镌刻于心底永不磨灭的却是同一幅景致,烟雨蒙蒙,凉风习习,一地油亮的青草,伫立这条路上某一片寂寥草丛中丝滑洁净青春素丽的淡黄娄娄花。由衷崇尚她优秀不羁的品质,淳朴,端秀,圣洁,无奢。与世无争的她总是这样,然而她一定也甘愿这样,悄然如至,无声而去。

这片蒙昧的土地上,其实乡人的做派至深。他们的豁达明月可鉴。经历过贫穷年代洗礼的他们甚至明明白白储蓄不只是个人取得利息,而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众人拾柴责无旁贷的分内。从大局说来一份份微不足道最终汇聚成可以扭转乾坤的磅礴力量。从小家庭说来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只有放信用社保险,就是挖地三尺再水泥封上也难防贱人惦记。逢场天从开门到十一点比肩继踵谈笑风生两排客户井然有序,甚至把场上去路扎断。这些不知不识的老乡哪怕等上一小时也绝不会乱了分寸。抽叶子烟,冲壳子,反复整理票子,总是不疾不徐有条不紊。让记账十一年的某为他们纯粹地道而心潮如涌。甚至可以三伏天把手伸进柜台为你摇扇。为你每一次进步叫好,为你每一次失误开解,为你饿着肚皮为他们服务满脸愧疚。这到底是什么铸就的高洁,是怎么样子一片热土地孕育出来晶莹剔透深山溪流一般的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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