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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法国:向左走 向右走

作者:心扉美文 来源: www.xfmw.cn 时间: 2014-02-12 阅读: 在线投稿

信息来源: 经济观察报|更新时间: 2014-02-10 10:48:26


同性婚姻之争

2013年法国社会最闹腾的一件事莫过于通过了同性婚姻法。这个长期以来悬而未决的敏感问题貌似只和你侬我侬的私人生活有关,殊不知这一发牵动的却是整个法国社会对人权、平等、道德、伦理、宗教、家庭观念等方面的激烈争议,并且伴随着游行示威和层出不穷的暴力事件。
1948年联合国大会在巴黎通过“世界人权宣言”,其中第十六条规定:“非经男女双方的自由和完全的同意不得缔结婚姻。”但在半个多世纪LGBT(女同、男同、双性恋和跨性别者)不屈不挠的斗争之后,婚姻被重新定义为“两人之间的契约,而非一男一女之间”。也难怪,在法国,通过同性婚姻法被视为1981年废除死刑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社会变革。

裂痕越来越大:一边是右派,一边是左派,一边是天主教恪守的传统,一边是世俗膨胀的自由。如果说2012年总统选举期间,社会党候选人弗朗索瓦·奥朗德一个“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承诺为他的当选拉到了不少选票,他始料未及的是反对的力量竟然也会让他现在的政府压力山大。先是在1月13日爆发了近百万人参加的示威游行,抵制同性婚姻法案。“一个爸,一个妈,天经地义”、“有爸有妈才有娃”、“我们不想要弗朗索瓦的法案”、“别碰民事法”的旗帜和标语满街乱飞。

才过两周,不甘示弱的40万人走上街头,包括巴黎市长、老男同德拉诺埃,高调支持同性婚姻法案,这次的口号是:“人人有权结婚”、“耶稣有两个爸爸和一个代孕妈妈”、“自由、平等、博爱只能多不能少”……

经过国民议会、参议院几番起伏跌宕的讨论和投票,4月23日法国国民议会以331票支持、225票反对、10票弃权通过经参议院修订的同性婚姻法案。

就在这一天,法国同性恋协会APGL在网络上号召支持者集会庆祝。与此同时,反对者以暴力方式抗议法案的通过,在巴黎,12名反对派示威游行者遭到警察拘捕,在里昂,遭拘捕人数高达44人。5月17日,总统奥朗德签署该法案;翌日,法国共和国政府公报公布同性婚姻法。至此,法国成为全球第14个、欧洲第9个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

最具拉辛式悲剧意味的情节莫过于5月21日,法国当地喝下午茶的时间,被称为“当代极右之父”的法国作家多米尼克·维纳(Dominique Venner)用一把老式手枪,在巴黎圣母院饮弹自尽,用最决绝的姿态抗议法国政府和宪法委员会通过同性婚姻法。他在遗言中表示,他所担忧的是法国社会“价值观的沦丧”。极右派的国民阵线主席玛丽·勒庞称这是“一次政治行动,他尝试去唤醒法国人民”。而神父阿兰·德拉·默朗岱则上电视谴责这一“反宗教”的过激行为。

5月29日,法国第一场同性婚礼在南方海滨城市蒙彼利埃举行,除了这对同志新人的500多位亲友,闻风出动的230名各国记者,还有来自极右势力的死亡威胁,以至于法国内政部出动250名警务人员确保婚礼正常安全有序地进行。在市政厅主持婚礼的市长海伦·曼德罗斯说:“爱情战胜了仇恨。”殊不知,对很多人,尤其是保守反对派而言,“被诅咒的爱情”所萌蘖的仇恨无疑是法国社会分裂的催化剂,比布列塔尼“红帽军”的抗税运动、退休制度改革、学制改革、法国增兵马里都来得汹涌。

还是同性恋

无独有偶,2013年第66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花落阿布德拉迪夫·凯西什(Abdellatif Kechiche)执导的法国影片《阿黛尔的生活》(LaVied’Adèle)——一部反映青涩初恋的女同电影。影片改编自法国女作家朱莉·马洛的漫画书《蓝色是最温暖的颜色》,讲述15岁女孩阿黛尔一段如火如荼的同性爱情:阿黛尔有一个帅气男友托马斯,但她并不爱他。一天,她在街头和美丽的蓝发女孩艾玛擦肩而过,艾玛一个有意无意的回眸让阿黛尔怦然心动。同志酒吧,蜻蜓点水的亲吻,朦胧暧昧的情愫,两个女孩慢慢走近,欲仙欲死的性爱,阿黛尔的青春期变得纠结复杂……

在走向他人的时候,慢慢认识了自我,发现自己隐秘的性取向,一步步找到真爱,再一次次互相伤害,到最后,永失我爱。《春光乍泄》、《断背山》的主题,也是《阿黛尔的生活》的主题,爱情败给的又岂止是世俗的眼光。最刻骨铭心、最美好也最销魂的初恋情怀,到头来都会输给自己,输给时光,“开到荼蘼花事了”。

有趣的是,在2013年度龚古尔获奖作品《我们天上见》(Aurevoirlà-haut)中,作者皮埃尔·勒迈特(Pierre Lemaitre)也给他两个主人公中的一个贴上了同性恋的标签。小说围绕两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血腥战场侥幸生还的士兵展开,一个是无产者阿尔贝·玛雅尔,另一个是银行家的公子哥同性恋艺术家爱德华·佩里古。命运把这两个出生、个性都截然相反的人绑在一起:在战壕里,为了救阿尔贝,爱德华被炮弹的碎片削掉了下巴,他拒绝做整容手术,以假身份从部队上退下来,从此靠老战友阿尔贝想方设法搞到的吗啡和钱财维持生计。

因为“心存感激的国家”更关心给阵亡者立碑,而不是妥善安置退伍遣散的老兵,于是这一对被社会边缘化的老搭档决定投机“英雄纪念碑”的生意……“我们以为是为祖国捐躯,其实是为企业大佬们捐躯。”1922年7月,阿纳托尔·法郎士曾经这样气愤填膺地感慨。《我们天上见》就是以当时这类社会丑闻为主题,用真实和虚构两个维度再现了一战后法国社会的生动画卷。

纪念的一年

前阵子,我问《新法兰西杂志》的主编菲利普·福雷斯特,2014年是杜拉斯百年诞辰,杂志是不是要有所表示(其实我内心真实的声音是,我是不是可以给这个A&HCI的国际一流期刊写一篇文章)?菲利普回信说,伽利玛出版社的领导们认为2013年各种诞辰各种致敬已经表示太多,该给当代还会呼吸的作家多留点版面。

的确,2013有很多故人、很多旧事值得缅怀。

为了配合文章一开始定的基调,不妨先从普鲁斯特说起。2013是《追忆逝水年华》第一卷《在斯万家这边》出版一百周年。不论是作品中的马塞尔、斯万,还是现实版的普鲁斯特,文艺男同们都带着一副独特而病态的苍白面容,像美好时代温室中浇灌出来的一朵朵卡特里兰花,缱绻优柔,引人发梦。

从内容上看,《追忆》是一本老套的书,普鲁斯特着意描摹的是一个行将消亡的阶层,上流社会奢靡浮华的沙龙和晚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欲望和风雅;而从形式上看,《追忆》又是一部崭新的书,它颠覆了传统意义上的写作,打开了一个向内的丰盈世界,这个世界“以无意识的回忆为发端,引起种种联想,产生想象的印象,不断拓展,延伸重叠,枝枝蔓蔓,无穷无尽”。在这个世界里,过去、现在、未来的界线模糊了,过去在不经意间埋下了未来的线索,而未来又沾染了提前怀旧的沧桑色彩,现在暧昧不清,像一场握在手里又正在失去的爱情。

《追忆》还是一部挑战阅读极限的书,读者要忍受一个作家用30页的篇幅描写他如何在床上辗转反侧、无心睡眠,用150页描写在盖尔芒特夫人家的一次晚宴,然后再用另一卷一半的篇幅去渲染盖尔芒特王妃家的一次晚会……普鲁斯特最常说的话是:“请别,请别,这样说太快了。”“请精确一点,我亲爱的朋友,请精确一点。”

因为在普鲁斯特那里,一切的一切都指向生活,指向对生活一点一滴的体验。“芥子之微亦可见须弥之大。”我们不得不承认,当我们读到“以标准印刷字体排成一列,差不多要有四米多长,足可围着酒瓶底部绕上十七圈”的普式长句时,我们真切地体会到一种神奇的延缓效果(如果还没有被催眠的话),细节被放大,动作被放慢,我们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看到那个曾经被忽略的“感觉”。普鲁斯特从此改变你的生活,阿兰·德波顿说:此言非虚。

2013年也是《小王子》出版70周年。这本号称销量仅次于《圣经》的经典,用最简洁质朴的文字,讲述最深刻的哲理。周国平说它“如同镜子一样,照出我们身上也已习成的庸俗,从而回想起湮没已久的童心”。而我自己这些年做过的最童心未泯的一件事,或许就是不仅一字一句翻译了这本小书,把原文和译文读了无数次,还把书中47幅画都重新描摹了一遍,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体会到每一个词语的温度、画面和乐感。“她天真地炫耀了一下她的四根刺,接着又说:‘别这样磨磨蹭蹭的,真叫人心烦。你已经决定离开了,那就走吧!’其实她是怕小王子看见她哭。她是一朵非常骄傲的花……”我想我曾经也是一朵非常骄傲的花……

还是纪念的一年

2013还是克洛德·西蒙、阿尔贝·加缪百年诞辰,费尔迪南·德·索绪尔辞世100周年纪念,《文学半月刊》掌门人莫里斯·纳多辞世……

作为1985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作家,克洛德·西蒙似乎和“新小说”一起渐渐淡出了文学的视野。不管是《大酒店》、《弗兰德公路》、《农事诗》还是《植物园》,面目模糊的人物,理不清顺序的情节,无头无尾的故事,加上意识流飘忽朦胧的印象和散乱的回忆,我承认我的审美趣味还是偏传统的,比起文字与形式的探索冒险,我更喜欢阅读叙述人生冒险经历的小说。

“1. 词,例如就自身而存在的看见一词一样。2. 词义,即与此词结合的东西。”这是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手稿》中随手摘出来的句子。每次看语言学的著作我都会质疑自己的智商,我很庆幸自己在识字之前就鹦鹉学舌地学会了说话。在语言学家面前,我想我顶多只能算是一只聪明的鹦鹉。

苏珊·桑塔格在《反对阐释》中说:“卡夫卡唤起的是怜悯和恐惧,乔伊斯唤起的是钦佩,普鲁斯特和安德烈·纪德唤起的是敬意,但除了加缪以外,我想不起还有其他现代作家能唤起爱。”

这位曾经在阿尔及利亚“爱着海滩还有满天星斗的夜”的少年,24岁就在《反与正》中写下“没有生活的绝望就没有生活的爱”这样的句子,在29岁出版《局外人》和《西西弗神话》,“30岁,几乎是一夜之间,我成了名人。我并不后悔。我日后可能会因此而做恶梦。现在我知道了名声怎么回事,它什么都不是。”在一个“失去并且没有重拾”的天堂,加缪告诉我们:“西西弗的全部沉默的喜悦就在这里。他的命运出现在面前。他的巨石是他的事情……这块石头的每一细粒,这座黑夜笼罩的大山的每一道矿物的光芒,都只对他形成了一个世界。登上峰顶的斗争本身足以充实人的心灵。”他让我相信,推着石头上山的西西弗偶尔抬头,会朝天空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在隆冬,每个人身上依然可以藏着“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最后想说的,是三个月来我手上一直在译的一本书,菲利普·福雷斯特的《薛定谔之猫》(LeChatdeSchr觟dinger),2013年上了各种好书榜单却没有斩获任何大奖。量子力学、态叠加、波包塌缩、平行宇宙严重挑战了我有限的理解力,故事(其实全书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情节)从那个变态的假想实验开始:把一只猫放进一个不透明的盒子,然后把盒子连接到一个包含一个放射性原子核和一个装有毒气的容器的实验装置。设想这个放射性原子核在一个小时内有50%的可能发生衰变。如果发生衰变,它将会发射出一个粒子,而发射出的粒子将会触发实验装置,打开装有毒气的容器,从而杀死这只猫。根据量子力学,未进行观察时,这个原子核处于已衰变和未衰变的叠加态,但是,如果在一小时后把盒子打开,实验者只能看到“衰变的原子核和死猫”或者“未衰变的原子核和活猫”两种情况。然而,根据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经验,只要我们不揭开盒子的盖子,那么这只猫既可以是活的,也可以是死的,它就可能有两个本征态。

在黑夜里,叙事者(“他”可以被看作是作者本人)看到一只猫,这只猫跟他一起呆了一年时间,最终消失了。这只不死不活或者说又死又活的猫让他开始思考人和真实之间的关系,去设想那些如果当初我们的选择变了之后可能发生的故事。就像一场在平行宇宙和我们可能拥有的生活中穿梭的奇妙旅行。

向左走,向右走,最终到达的都是同一个盒子。

“一明一灭一尺间,方生方死未明时。”我们只是漂浮在宇宙间的幽暗物质,一些基本粒子。菲利普·福雷斯特说:

“不忍心告诉你,我们现在的生活……只是一场梦而已……”(黄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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