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奸案与印度的社会地位

方刚 文/

　　2013年初，印度被强奸、轮奸的系列报道，充斥着全世界媒体的版面。正是此时，我和家人到印度旅行。听说我们要去印度，不断有人告誡：注意安全，一家人一起走，不要分开。

　　集中的报道会将某种信息放大，而事实上，印度应该没有那么恐怖。刚到印度，我们便遇到三位自由行的中国，她们说：“很安全。”每个人的具体见闻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仅仅因为任何一些个人见闻而对于一个国家、地区或这里的人民存有成见，因为，另一些人的见闻可能便会完全不同。而有时，这些见闻都具有偶然性。

早在四五年前，便有一位朋友告诉我：在印度一个女人无法单独外出。其实这是过激之言，通常的经验是，要视地方而定。印度的导游告诉我们：在孟买和南方，单身女人还是挺安全的，但是在北方，却可能不安全。有中国游客在孟买住了半个月，没遇到任何性骚扰，但到了北方，一周内却遇到过数次。

印度导游介绍说：印度北方的心态和文化觉得女人就是猎物，觉得单身行走的女人不正经！听起来这观念仿佛穿越时代了。

强奸在印度确实有非常高的发生率。联合国印度人权工作组发布的《2012年状况报告》指出，印度每小时有2名妇女被强奸，每6个小时有一名已婚妇女被殴打致死，或被焚烧或被迫自杀。何以如此？至少要从三方面进行理解：父权制度，种姓制度，宗教影响。

在印度，妇女的地位非常低。妇女没有财产，没有收入，没有经济地位，在家里就是最受压迫的最底层，在社会上也没有立足之地。印度的主流文化和主流价值观中，仍然认为应该是在家中相夫教子的角色，而不应该出来工作，甚至不应该出现在街上。即使被许可入学了，也要和男子分开，特别是青春期的，不能接受男教师的教育。印度法律规定也应该受教育，便有一些群体反对男女同校，结果只能是增加女子学校。

在斋浦尔这样的省会城市，导游提示我们说：路上行人绝大多数是男性，平均9个男人，1个女人。我一路观察，女人的比例甚至会比十分之一还要更少一些。在斋浦尔，路上几乎看不到公共厕所，只有几处小便池。有的是完全向街上敞开的，男人一字排开在那里小便，还有几处是建半堵墙挡一下，但墙非常矮小，小便过程仍然完整可见。这情景就仿佛直接在街上小便一般，或換言之，仿佛整个街就是一个男人的世界，没有给女人留下空间。导游介绍说，在印度，女人的工作就是在家中带孩子、做家务。

但是到了德里，情况便有很大不同了，街上非常多，单独在街上行走的年轻美貌也非常多，没办法再算男女比例了。

寡妇是印度社会的最底层，印度教禁止改嫁，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寡妇们只能无依无靠孤苦地过日子。目前全国有3300万寡妇，其中，约一半在50岁以上，丈夫死了生活就悲惨境地开始了。印度妇女喜欢色彩艳丽的纱丽，各种饰物，点吉祥痣。但是，寡妇却不可以穿色彩艳丽的服装，不能戴饰物，只能穿素衣，睡地板，不能点吉祥痣，不能化妆，不能参加诸如婚礼之类的公众活动，甚至只能吃不放作料的蔬菜食物。虽然这些习俗或禁忌在今天印度的大城市有很大改变，但是，在小城市和农村，仍然根深蒂固。

这些习俗听起来蛮奇怪的，丈夫死了，好像是妻子们造成的似的。其实，这习俗背后是妻子是丈夫私有财产，要为丈夫守贞，甚至为丈夫终生哀悼的观念。

除性别的控制外，还有种姓的控制。印度种姓制度是古代世界最典型、最森严的等级制度。它将所有人分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四个等级，四个等级在地位、权利、职业、义务等方面有严格的规定，不能逾越。各等级职业世袭，父子世代相传；各等级实行内部同一等级通婚，严格禁止低等级之男与高等级之女通婚。各种姓依所居地区不同而划分成许多次种姓，这些次种姓内部再依所居聚落不同分成许多聚落种姓，这些聚落种姓最后再分成行不同行外婚制的氏族，如此层层相扣，整合成一个庞大的社会控制体系。虽然印度在独立后一再强调废除种姓制度，人人平等。但是，在现实生活中，种姓制度仍然根深蒂固，毫无松动。

在每个种姓内部，男性又处于统治的地位。低种姓的，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印度有一个闻名的“妓女村”。它是位于印度拉贾斯坦邦的一个小村庄，那儿生活着“Nats”种姓的人们。这个种姓的女人们原来都是为封建领主跳舞的。但是随着封建制度的废除，这里的女人们也失去了生活的资助者，只能以卖性为生，并以此养活着家里的男人，一代又是一代。村里的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就开始做这样的生意，而男孩子则负责拉皮条。

性别不平等的父权制度，与印度独特的种姓制度相结合，使得农村妇女、穷人、文盲和贫困阶层的承受着最严重的冲击。强奸经常被当作一种征服贱民妇女的政治和社会工具，种姓偏见使贱民妇女一直被压在社会最底层。对贱民妇女施加性暴力是强制执行贱民地位的一种制度方式。在这样的文化中，男孩在成长过程中就养成了一种施暴女人的特权意识。

此外，印度的宗教文化是支持享受的。这一点我们后面还会提到，但问题是，在印度享受不是男女平等的，传统的印度文化中把当做的对象，是被动接受的对象。在印度教经典史诗《摩诃婆罗多》描述的情景中，绑架女人似乎是刹帝利种姓求爱的标准模式，神就允许这些性骚扰行为。梵语和泰米尔语诗词里面总被描写成腰部纤细，肚脐深陷，臀部肥大，是诱发欲望的对象。前印度总统宰尔辛格曾在演讲中说女人是一个享受的对象。这也就不奇怪，对使用暴力成为男性显示阳刚之气的重要途径。

直到今天，在印度的一些神庙中仍然有妓女。为了不养活女孩子，印度一些低种姓和贫苦人家，在女儿年满１０岁时便将她们送到神庙中，奉献给神，为本村进行宗教仪式和做祷告。而进入青春期后她们就要被寺庙通过一种秘密仪式嫁给神庙的神，与寺庙的僧侣或者长老同房，终生成为庙奴或者庙妓。来神庙拜祭的人只要给神庙出钱就可以与这些女孩子交媾，她们便可以为寺庙赚钱。这些妓女在世时常参加寺庙的各种仪式，在特殊情况下，她们也为神事活动歌舞。在印度人的理念中，与寺庙妓女的性交不仅是为了乐欲，而且也是为了敬神。这些女人把自己当作是所伺候的神的娘子，因而她们并不受公众的指责。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