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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若成风,请让我陪你永眠

作者: 来源: www.xfmw.cn 时间: 2016-03-21 阅读: 在线投稿

  我叫三月。我的脑袋里有块橡皮擦,自从婆婆去世后我来到这个城市,之后三年的时间被抹的干干净净,我的人生出现了一大片空白。

  一室的雪白,有些不适应的揉了揉被强烈的明亮刺痛了的眼睛。女生尖细的嗓音充斥了整个病房吵醒了靠在沙发上小憩的男子。苏痕,快快来,三月醒了。女生漂亮的脸蛋儿因为激动涨的通红,被她吵醒的男子显然还停留在之前的睡梦中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这么看着我,没有表情眼睛一眨不眨。他们是谁。努力的在大脑里搜刮关于他们的记忆,却是一片茫然。我不记得了,她说她是林小若,他说他是苏痕,可是我都不记得了。医生检查过说,我失忆了,车祸创伤大脑导致的失忆。我看到那个男子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把林小若叫了出去,过了很久只有林小若自己回来。

  林小若絮絮叨叨的跟我讲起过去很多的事情。她说:三月,你不记得了吗。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不记得我不记得苏痕不记得....我摇摇头,不记得,关于这个城市的一切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这样最好。林小若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我手里我坚定的一笑,而后说:三月,苏痕是你的爱人。你很爱很爱他,他也很爱很爱你。我看向她的眼睛想从她眼底辨识这句话的真实度,不知道那是事实还是她太会伪装,我竟看不出一丝的破绽。苏痕,我爱他吗。头开始剧烈的疼痛,不论怎么用力想也记不起离开家乡之后的事情。我想说,林小若,若是我爱他,我的心为什么不会痛。那个地方是空的,虽然它还在跳动。

  醒来后的日子我变得更沉默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个“更”字,隐约记得好像有人曾经说过,三月,你太安静了。再次见到苏痕是在出院那天的早晨。今天的天气真好,我们可以在外面逛逛再回家。林小若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东西。苏痕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站在窗前看着梧桐树发呆,自从失去了记忆我就时常这样,什么也不想,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一处发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没有灵魂的牵线木偶,不会哭不会笑不会悲伤不会开心,林小若说这样的我让她心疼。苏痕走到我身边,仔细的帮我整理好衣服把我揽进怀里,他说:三月,对不起。我想要推开他看看他说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可他把我抱的太紧怎么也挣脱不开。

  三月,你不会生气吧。我这些天一直在忙我们的婚礼,没能来看你。电梯里苏痕挽着我的肩膀,眼神闪烁不安。婚礼我询问站在一旁的林小若。她尴尬的一笑看向苏痕,这个...。不记得了吗。三月,在你出事前我们就定下的。苏痕接过林小若的话,吻了我的脸颊。说不清此时的感觉,苏痕让我觉得很熟悉,可他的吻又是那么的陌生。对于眼前这个男子,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过。这样没有记忆的我,可以和他结婚吗。自我醒来,世界好像都变了,眼前有一片浓雾,一些人明明就在我的身边我却看不清他们。一种无力感正慢慢侵袭我的世界,我只能茫然的随着人流奔走,不问前路是何处不顾后路已无路。

  

  林小若和苏痕离开后我细细的打量这个房子,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家具白色的地板, 这里的一切都白的那么耀眼,我把那无意间留下的眼泪归结为光太强的错。拉上窗帘不让一丝的光亮透视进来,不知怎么的由心的讨厌这一室的明亮。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竟是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全黑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在做着另一个梦。我就这么看着她颦眉浅笑,她微微启唇似是要说什么,我靠近想听清楚,却猛的从梦中醒来,大脑有些混沌,坐起身来抱住头手指狠狠的揪扯着发根,她要说什么,偏偏在那时候醒来。懊恼的揉乱头发走进卫生间。

  用凉水在脸上轻拍了几下,顿时觉得精神了些。关于那些遗忘的过往总让我觉得那是心头刺,不能就这样放任它沉睡在我的脑海中,我想我需要那些记忆,对着镜中的自己勾起嘴角,想起小时候婆婆总在我耳边絮叨:三月,要学会爱自己。人这一辈子这么长,能从头到尾陪着你的只有自己。她低哑的嗓音还在耳边萦绕:三月,不要怪上帝的不公,活着便是他给人们最大的仁慈。婆婆喜欢给我辫长长的麻花辫,乌黑的大辫子挂在脑后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很是好看。眼眶有些酸涩,那些年幼的时光幸好有婆婆的照顾,不然不知道这是世界上还会不会有一个叫三月的女子。

  在阳台坐了一整夜,手脚冻的冰凉,天微亮的时候拇指发颤的拨出了苏痕的电话,他接通时竟有一瞬间的失语。我想把婚礼延后。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几秒钟的时间感觉像是几个时辰一样漫长。嗯。也好。是有些仓促了。苏痕说的有些漫不经心,我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虽是没了记忆,可我还是能感觉到苏恨对我的感情,那不是像林小若的话一样可以被我怀疑的。他的爱是沉默的,不求回报默默付出,这样的情债,我拿什么偿还。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卧室收拾衣物。

  去拉萨是我站在火车站的第四十三分钟决定的。正值假期人流拥挤,认真的躲过每个将要碰到我皮肤的身体,我怕自己会突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吐了出来。不知道自己失忆前是否有这样的症状,自从我醒来碰触到陌生人的身体就会觉得恶心想吐,我不敢告诉林小若和苏痕,甚至不愿意去看医生。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止没了记忆还是一个神经病。踏上火车的那瞬间,回头四处的张望,没有人知道我今天离开自然不会有人来送行。我告诉自己,那个动作只是一种习惯,电视剧里离别的场面主角总会留恋的回头,我只是在效仿那些恶俗的爱情片,并非在等待期待着什么。

  唯生的出现是那么的毫无预兆,在我的神游外太空的时候。如果,我没有踏上去拉萨的火车。如果,我没有遇到唯生。甚至如果,我没有出车祸没有失忆。那么,是不是我就可以和苏痕结婚,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辈子了。我说的,也只是如果。火车开起始时的轰轰声旅人间的交谈声,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我看着着那个男子。苍白的面孔,明亮的瞳孔,许是经常熬夜眼下有淡淡的黑轮,隐约可以看到被头发遮住的左耳上带着颗水钻耳钉,车窗外的阳光照射在上面发出一闪一闪的光线。略微单薄的身体穿了件卡其色的呢子大衣,谁能想到十几分钟后这件漂亮的衣服会被我吐的惨不忍睹。

  他在我的对面坐下,或许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看向我。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神太过犀利,那里写着生人勿近。正不知该怎么打破这僵局的时候一股奇怪的味道钻进了鼻孔,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刚想要跑去卫生间却被那股味道的主人堵住了出路,而他,那个用眼神警告我的男子不知怎么的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角,回过头甚至没来得及看到他的脸吐在了他漂亮的大衣上。我尴尬的愣在了那里,胃里还在翻涌,头也没抬的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避开人群跑进了卫生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那如蚊子嗡嗡声音般大小的三个字。镜子里的女子脸色惨白,我真是无比的厌恶这样的自己,不愿再多看一眼匆匆洗了把脸回到坐位上。那个男子还坐在那里,右手翻着一份报纸,呢子大衣被他卷成一团放在了旁边,我试图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话语。给。男子修长的手臂伸了过来,手心放着几颗水果糖,看向他时他还在认真的翻着报纸,我小心的接过说了声谢谢。

  窗外的景色快速的倒退,树枝被大风吹的胡乱摇摆,一些凉风从窗缝间钻了进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水果糖的香甜在舌尖蔓延开来,胃舒服了很多。经常这样吗。他折起报纸看向我。眼睛里没了最开始的防范,语气有些熟稔,好像我们是认识已久的朋友。没有人告诉你不要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别人看吗。他又轻轻开口。我是三月。轻展笑颜,对他露出最无害的表情。我看到他眼神颤动,笑的更加明媚。唯生。温温吞吞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一路上我们聊到很多,他说这是他第三次去拉萨,他说拉萨的日光很暖,他说他是个流浪者。他说的很慢,我听的很认真。

  下了火车走出火车站,他仰起头指着拉萨的太阳对我说:三月。你可知那温暖背后是万丈光芒也照射不进的阴暗。三月。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灵魂。你把自己丢在哪里了。我把自己丢在了哪里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不要问我为什么是这个模样,我并非原本就是这般病态…我讨厌阳光,它总是刺痛我的眼睛让我流泪,很多奇怪的声音钻进了我的大脑。

  三月,我们去天山看雪…

  三月,醒醒…拜托你醒醒…

  三月,下雪了。我来带你走…

  三月…三月…醒醒,醒醒啊…好像是林小若的声音,不过她怎么会在这。疑惑的睁开眼看到了眼睛哭的通红的林小若。这是哪。思维有些短路,这里好像是医院,我不是应该在拉萨吗。三月…三月…醒了。苏痕,快快来,三月醒了。这个场景好熟悉…林小若,我怎么会在这。抓住林小若的胳膊认真的看着她。三月,你出车祸了。不过,现在都好了。林小若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用力的抱住我。车祸怎么又出车祸了。这里是拉萨的医院吗。头一阵阵的疼着,苏痕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不说话。三月,你在说什么。什么又车祸什么拉萨。这里是C城呀。林小若被我问的不知所以然,一种由心而生的不安正一点点悄悄的吞噬着我。

  C城我不是去了拉萨吗。唯生呢。哦,你不知道唯生是谁。就是一个男生,长的很好看一直在我身边的。我用手指比划着唯生的样貌,林小若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三月,你别吓我,你怎么了。唯生死了…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

  谁…唯生,死了我不知道自己看着林小若的表情有多吓人,她抱着我一直哭个不停。三月,我知道你伤心。你们本约好要去天山,却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的意外。三月,你哭吧。三月,唯生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她在说什么呵呵,我为什么要哭她到底在说什么!手指狠狠的抓住她的肩膀,不顾会不会弄疼她,像是溺水时仅有的浮木,我只能紧紧的抓住不放手。你说什么…

  三月。唯生死了!唯生死了!林小若甩开我的手跑了出去。

  

  三月,我想带你去天山看雪。

  三月,快点,飞机快要到点了。

  三月…我…爱你。

  唯生…我亲爱的。我怎么能忘记你…我记起来了。唯生,我亲爱的爱人。他说要带我去天山看雪,那天路上的车好多,红灯也好多,他怕误了飞机的点把车开的很快。那俩卡车直直的向我们驶来,急促的刹车声刺痛了我的耳膜。唯生…我亲爱的唯生紧紧的抱住了我。他说:三月…我…爱你。

  我没有醒来过。没有去过拉萨。没有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同样叫唯生的男子。那一切不过是我在昏迷时的臆想。我把自己和我的爱人,我亲爱的唯生一起弄丢了。

  这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她强压住内心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不安,在这个城市停下了脚步。无所依靠的生活她只能变得更坚强,认识他之前她吃过很多苦,以至于他的到来顷刻间便温暖了她的心。爱上,也是那般的理所当然了。唯生说:三月,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三月,我就是那样爱上你的。你知道吗,当我看到穿着一身服务生衣服的你,我的心告诉我就是她了,你要爱一辈子的人就是她了。三月,我爱你。爱到不知道该怎么更爱你。三月,你太安静了,我总怕会失去你。三月,说你爱我。我爱你,唯生。我怎么能不爱你。这样的你,我怎么能不爱。亲爱的唯生,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她想上帝是公平的,给了她悲惨的童年却还她一个爱她惜她的唯生,她知足了。可是,幸福却是那么短暂。在他们对未来有更多美好的期待的时候,上帝却收走了所有。

  亲爱的。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亲爱的。天山的雪好大,淹没到我的膝盖。

  亲爱的。等等我,我来了。

  亲爱的。我们说过,生死不离。

  记:数日后,天山旅游局发布一条认领消息。于一山脚处发现一具冻僵的女尸,年龄二十左右,左脸有一条针缝合过的伤疤。其余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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