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2009年9月10日

　　采访方式 电话连线

　　采访者 丹侬

　　被采访者 居元澄，男，27岁，高校教职人员（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许多人的一生中，不止有一段，或爱或恨，或喜或悲。可无论怎样，那都是一段段无法磨灭的记忆，想硬生生地忘掉，并不那么容易。

　　那就让它封存吧。将曾经的那个她或他，深深地收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最初，他们也许是常常挥之不去的影子，想到了，总会心疼。可是，总有一天会云淡风轻，偶尔想起的，便是模糊的、朦胧的、美丽的过往。

　　无关爱恨，惟有岁月。就像居元澄想要封存的那段。

　　那么，不如怜惜眼前人吧。

　　愿居元澄懂得这样的道理。

　　她说：我想让你照顾我

　　2006年11月8日，她第一次在我的博客里留言。她说：你的文章里有很多关于天津的记忆，你是天津人吗？我的祖籍是天津。

　　因为天津，我们成了网络里的。

　　在网上，我们相谈甚欢，有一天，我随口这么一问：你在哪里呢？

　　“将军路啊。”她说。

　　“哪条将军路？”

　　“南京还有哪条将军路呢？”她发了个调皮的笑脸。

　　我突然就从心里笑了出来：嘿，原来咱俩就在一条路上……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我从天津南下，她从福建北上，天南地北的两个人在南京这个城市有了交集。网络能拉近人的距离，却触手不可及，将军路这三个字，却让我有种踏入实地的感觉，仿佛于茫茫人海之中，一头和她撞了个满怀。原来是她啊，在哪里见过呢！

　　她来看我。小小巧巧的女孩，没有南方人的口音。我的爷爷和爸爸，说话跟你一样一样的，她咯咯地笑。

　　带她去吃饭，点了清淡的鱼虾和蔬菜，要了不冰的果汁。网上闲聊时，她曾说过，受不了辣和冰的刺激。你蛮会照顾人的哦，她又咯咯地笑。她是个学生，我已经工作，可不知怎么的，竟被她笑红了脸。

　　后来她说，第一次去看你，就挺你，你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忒可爱。再后来，她常来看我，知道我在食堂吃不好，给我带来许多许多食物。那一刻，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自己变小，她竟成了姐姐，很温暖很亲切。

　　可我知道她是有男的，从一开始她就告诉过我。男孩是她的同学，他们已经1年多。

　　于是想保持距离。可距离是种微妙的东西，仿佛一根隐形的丝线，我和她一人拉着一头，都不舍得放手。距离只会让我们更牵挂，却不能让我们彻底分开。于是，一点一滴地在这根丝线上传送着，渐渐地，便溢了出来。

　　她说，第一次见到你就想跟你做。

　　我说，我们不已经是了吗？

　　可是我想让你照顾我。她看着我，认真的，执著的。

　　再傻的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怦然心动。

　　我默认了，因为明白自己的心，是她、爱她的。想问她那个男孩怎么办，却没有问出口，怕她怪我不大度，以为她懂得怎么做。

　　我是她的1/2男

　　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已经分手，却在愚人节那天，被上天开了一个玩笑。

　　她约我去新街口玩，我请了假陪她。回来的公交车上，竟遇见了那个男孩。我和男孩并不认识，却都感到了气氛的尴尬。

　　我们并排坐着，男孩在前面的座位上。“我的衣服送去洗了吗？”她探过头去对男孩说。

　　这句亲密的话，让我明白了男孩的身份。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底气，用手机发短信给她：他是谁？

　　他。回答仅仅一个字，却如重石砸在了我的心口，很疼。我希望她能否定我的猜测，却被她伤得几乎掉泪。她继续用短信说：我们装作不认识好吗？

　　车到站了，因为心痛、因为愤怒、也因为尊严，我兀自下车离去。眼睛的余光里，看见他们一起走向学校。事后，她发来短信：你放心，相信我会处理好……

　　我没有理她。我不是一个大度的，无法接受她脚踏两条船。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充斥着内心，怎么偏偏就在愚人节？这是一个多么可悲的玩笑！

　　一个星期过去了，心里着实犯堵，却又不甘心地想她，开始为她找借口，怕是有什么隐情吧？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总得选一个吧。

　　她的回答模棱两可：不好选。

　　我很不痛快：有什么不好选呢？选他，我就离开；选我，我们就好好地爱下去！从这时候，我就把自己放低了，我爱她，舍不得主动离开，便把决定权交给她。可她说：暂时还不能离开他。问了好久，才知道原因，她说，1年之后就要面临毕业，男孩家有点关系，可以帮她找个好工作。

　　按照你的条件，靠自己也能找啊。我替她着急，我不明白，一个名校热门专业的本科毕业生，为什么需要出卖自己的去换取工作？可她很冷静，她说，等事情办完再说吧。

　　从那时我便知道，她是个现实的女孩，对于生活，对于未来，有着很高的要求。工作可以找到，但她需要一份更好的。正如她如果选择跟我在一起，过得不会差，但是绝不会让她满意。

　　我应该知难而退了，可我没有。我爱她啊，我从来没有这样深地爱过一个女孩，这种很没有道理。我总是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那个常去的小饭店，那条走过无数次的林荫道，还有在我的宿舍就能眺望到的她的学校；我也总记起她对我的好，记起她对我说过的“非你不嫁”……而她，也是一样地想我，她的姐妹说，男孩对她其实并不好，常常将她骂哭，她当然是更爱我的。

　　我是被俘虏了，我安慰自己说，等她毕业了，一切就好了。

　　她在和现实中徘徊，我则在她和那个男孩间填补空白，我很纠结，痛并快乐着。

　　也许是她不够爱我

　　2008年春节，我们1年了，因为只是她的1/2，我只好一直瞒着家人。可这次回家过年，父母亲友为我安排了好几个女孩相亲，我不能拂人情面，只得硬着头皮去，回来又底气不足地找借口推托。我不惯撒谎，思前想后还是对父母坦陈，有女了，只是没敢说她还有一个没断，怕父母先入为主，对她有意见。

　　我是用心良苦的。父母看得出我是，便支持我说：只要你，我们就没意见，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问她，她却依然犹豫：再说吧。

　　问什么时候把我们的事告诉她的家人，她又是那句话：再说吧。

　　那种灰心失望的感觉，现在想起来依然心疼。

　　春节后，她的父亲便来南京帮她张罗工作，那个男孩全程陪同，俨然是正牌女婿。而我，连跟她父亲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我说我想她了，想见见她。她好不容易安排了小半天的，匆匆忙忙地来看我。然而中途，她收到了一条短信，看着看着她的脸色就变了，我担心地问怎么了，她把手机给我，是男孩发来的，他说：我知道你和谁在一起，你不会是一个人。

　　谁都不是傻瓜，那个男孩，怕是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再后来，事情就对我明显不利了。她的父亲是认同那个男孩的，做家长的，总希望女儿能嫁到一个家境更优越的人家，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自己能够用真情打动他们。然而，她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敢给我，我托她送给她父亲的酒，她谎称是别的人送的。

　　家里的压力，令她越来越犹豫，跟我在一起时，她表现得非常爱我，可是一谈到实质性问题，她就退缩。

　　我却始终没有放弃她，始终对我们的抱有希望。她父亲走后，我们又回到了以前那种亲密的关系，她的身体不好，我就陪她看中医，帮她买药煎药，每次都要哄着她喝下苦涩的药汤，我对她说：你要乖乖地喝药，把身体养好，这样我们以后才会有个健康的宝宝。

　　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天真，而是发自内心地想娶她，跟她过一辈子。在我的坚持下，我们一起去了夫子庙那边的宝庆银楼，买了一对铂金戒指，我一直把它戴在无名指上。

　　怕她担忧以后的生活，我无数次地跟她分析我们的未来，我现在已经在按揭一套房子，在父母的支持下，还款并不多，我自己就能承担；车子如果要买的话，也不难，十几万的车总是买得起的；我们现在惟一缺的，就是存款罢了，但这又是什么问题呢，我相信我们不会过得比别人差。

　　她听了，依然没有表态。我知道，她仍然在我和现实中斟酌。我并不反对现实，我也不是个理想主义者，我的父母是生意人，从小到大我耳濡目染了很多事情，算是比较早熟的男孩，也懂得许多人情世故。可是，对待，我总觉得应该真诚一些，青春岁月一晃而过，让人清澈纯净的时光不过就那么短短几年，不是吗？

　　我不知道是她不懂得这一点，还是她不够爱我？在这一点上，我是逃避的，每当想到她也许并不够爱我，我就主动地把这个念头甩开去，从内心里，我最不愿承认的，就是这一点。

　　她已成为过去，我会好好对待婚姻

　　她走了，在家人的安排下，去了厦门工作。一个很好的单位。我们仍然在联系，我还没有死心，甚至想过辞掉现在的工作追去厦门。她说和那个男孩已经分手，这使我更加觉得自己对她有份责任。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她也许还会爱他，他们就不会分手，能走向婚姻。

　　可是她却放弃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在那里，每当我说想去看她，她都漫不经心：你想来就来吧。

　　她不知道，我其实一直在等她，哪怕她只说一句我想你了，我就会不顾一切冲过去。可她再没有说过一句亲密的话。

　　今年春节时，我又忍不住和她联系，可是那一天，我发了很多短信，打了很多电话，她始终不回不接。我担心得不行，到处找帮忙找她。直到晚上10点，她才接我的电话。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离不开她，我说我想你了，去看你好不好。她说：那你过来吧。

　　我最终没有去成。父亲的一席长谈让我认清了现实，父亲说，两年的都没有让她下定决心跟你在一起，你现在过去又能有什么结果呢？你作为一个，应该有这样的分辨能力。

　　我知道父亲说得很对，我去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维持以前的样子，那种模棱两可的，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呢？

　　我想我是等不到她了。而另一桩蹊跷的事，让我彻底接受了现实。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把戴在无名指上的定情戒指给摘了下来，似乎是怕丢了，就放进了钱包，结果外出的时候钱包被偷了。我不心疼丢失的钱，可戒指没有了，却像被切断了手指一样，心疼得紧。我想这是上天在告诉我，该结束了。

　　于是，在的介绍下，我认识了我现在的。她比我小3岁，是个天真可爱的，我是她的初恋。很爱我，做了很多让我感动的事，但她总觉得我不爱她。的直觉真神。可是我想，经过半年多的相处，我已经越来越爱她了，所以，我跟她结了婚。

　　很天真，对我很依赖，黏糊得很。可是现在我们是两地分居，她还在等机会调来南京工作。不在一起的日子，常常在电话里哭，让我又心疼又心烦，说老实话，我最怕哭了，所以我老“教训”她：你要学会自立，要坚强！可她还是哭。

　　这时候，我就会想到厦门的那个她，她的心可要硬多了，比我还硬。可我从来没有恨过她，她是我曾经深爱过的，否定她，就是否定了自己。我承认我是一个过于感性的，一个人在南京的日子，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不自觉地走到她的学校去，用手机拍下那一片片风景，有一次，我冲动地想把那些照片发给她，想问她还记得吗，可是理智让我没有按下发送键。还有一次，我去了我以前的宿舍，在阳台眺望她的宿舍楼，她曾经站在楼顶向我挥手，那是我们最相爱、最浪漫的时候……

　　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她，这是我内心真实的声音。我不知道这对于我公不公平，但我想，人的一生中，总有许多难忘的事情，我会给她在心底留一个角落，当我把对她的用这篇文字记录下来后，就等于向她、向过去作了告别。至于我和我，我想我们会幸福的。因为，过去只是回忆，而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